一发完
BE成就达成
二战背景下的军人au
写过一次也算完满了
1940年,伦敦依旧繁华,雨季里也有人们的笑声,商店供应牛奶和面粉,几十年前的战事像是报纸上和老人口中的故事。只有军队里的人才知道海峡另一边的欧洲大陆上现在到底真正在发生些什么。和上一次极为相似,但是带着更猛烈的侵袭和血腥,像是一场恐怖的复仇。
马斯梅赫伦的冬天也不好熬,Eames已经习惯这种潮湿的气候。他的睫毛上凝结了水珠,他尽量擦掉脸上的雨水把身体缩进暗处确保不会被机场的巡逻士兵发现。为了躲过搜身他没有带枪,他找寻着可能的时机打算给自己弄一把,如果时间足够,他能剥掉巡逻士兵的军装换上是更好的选择。
他没有等太久,一架小型飞机降落在跑道上,他清楚地听见发动机传来不对劲的响动。
等待飞机平稳之后,两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人向着飞机跑去。他思忖他们中间会不会有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他等候着,四周安静,只有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其中一个飞行员跑了出来,Eames记得他的身量和黑头发。
他听见那个男人用法语对周围的士兵喊了些什么,所有正在巡逻的士兵像蚂蚁一样迅速地集中到飞机周围。Eames确保他没有漏掉一点细节,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拇指摩擦着食指,为可能会有的一场混战做着准备。
他跟着黑头发的飞行员进入机场,他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直到他能看清楚他发尖上的雨水和一点容易被忽视掉的血迹。飞行员闪身进卫生间,他敏捷的速度让Eames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Eames在周围等了一会看着几个乘客从同一扇门里走出来,随后他听见门锁被拨弄的细微响动。他大步走上去,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的人因为这毫不留情的突然袭击退后了两步,他看见他的错愕滑过眉间但是很快就被冷静换上。Eames趁势把他推到墙上,死死地按住他的身体。
“东西在哪?”他用法语问。
那黑发男人笑了一下,笑容不过轻微地滑过他锋利的嘴角。Eames感到他的腹部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尖锐有力,他猜测那是一把刀。
他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和Eames的鲁莽和凶狠相比,这男人的阴郁和冷静才更像个合格的间谍。他浅棕色的眼睛在Eames脸上打量了一阵,最后锁定在他的眼睛上。
“英国人?”
他问,语气里带着一股讥笑。
“波兰沦陷的时候你们上哪去了?”
他甚至没有一点想要假装成真正飞行员的样子。
“犹太人?这时候你也不应该在这。”
Eames反嘲回去。
“你会在一分钟之内死去。”
种族玩笑没让间谍轻松下来,他扭转了一下手腕,刀尖穿过衣物刺破了Eames的皮肤。Eames松开手放到头部两侧退后几步,他看清楚他绑在手腕上的刀片,刀尖上滴下一滴殷红的鲜血掉在地上。
“上帝会把你的命留给你的国家。”
间谍丢下一句话绕过他,很快地消失在门外。
他后来听说赖因贝格尔的黄色计划落在了比利时情报机构的手里,但这并没有帮助他们逃脱过被德国人占领的命运。
1941年战事告急。闪电战,先进的军备武器和疯狂的统领让德军得到了大半个欧洲。
纽芬兰还是个不错的地方,降水丰沛,和伦敦一样湿润,八月的气温不冷不热,但是Eames仍觉得他腿上和后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因为战功和经历得到了很高的军衔和奖赏,这使得他作为随行人员来到普拉森舍海湾见证这次可能会带来和平开端的英美巨头会议。
在宪章被签署的当晚,他们在酒店举办了一场宴会。
宴会厅不大,但是参与的人全是数一数二的军事要员。Eames缩在房间的角落看着海军元帅和五星上将谈论战事,首相已经坐下午的飞机回伦敦了。这场合里的女性少之又少,跳舞的多是夫妻。Eames的眼睛打量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他穿着正式的美国军官晚礼服,打着领结戴着白手套,服帖的黑色燕尾服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肩背曲线。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但是Eames仍能看见他梳理整齐的黑色发尾。
Eames动也没动,他等着他转过脸来看到他的惊讶一刻,又在思考他还记不记得他。
他的惊讶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很快地从脸上滑走了,这一次他替换上一个笑容,他有一对和他身份不符的甜美酒窝。Eames轻易地记在心里。
他抬手举起香槟杯向间谍示意,黑头发的男人顿了顿朝他走了过来。
“英国人。”
间谍走到他面前压了压帽檐打了个招呼,他微笑着又把Eames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他肩膀上的军衔上。
“或者我该说,准将?”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应该需要这些客套,我们是老朋友了不是吗?美国人?”
Eames咧开嘴巴笑了起来,他拨弄着酒杯杯口发出些恼人的声音。
“看上去我们现在统一战线了。”
“的确。”
他们接下来尴尬的没话说。管弦乐队换上最后一支华尔兹舞曲的时机拯救了Eames,他们在纽芬兰,一群美国人和英国人中间,听着苏联作曲家谱写的华尔兹。
他把手伸到美国人面前,看他的惊讶变得长久。
“就鉴于这没有适合我的舞伴,看来我只能请你跳一支。”
美国人犹犹豫豫地伸出手,Eames抓住它放在他肩膀上,他的手环上间谍的窄腰,他笑着看他瞪着他,但是他们依旧滑进了舞池。
对话终于再一次得以继续。
“对情报机构不感兴趣了?”
“我猜他们只是发现我在别的方面更有用处。”
这一次Eames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说话时的吐息扫在他脸上。他们顺着舞池边缘跳舞,Eames被踩中了几次脚,但是他也不指望他会跳女步。他的手套很快被Eames的手心焐热,他们的大腿偶尔摩擦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是谁离得更近了一点。这对奇怪的舞伴多少被周围的人群注意到,但是他们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
前任间谍在Eames踉跄的时候很快换了舞姿,他歪了一下头疑惑地无声询问,细长有力的手臂放在Eames腰后。他接着跳起了男步,好让Eames能更轻松点。
“抱歉。”
Eames尴尬地笑笑。
“为了什么?”
“上帝拯救了我,但是带走了我的健康。”
他看着美国人抿了一下刀削出来似的薄嘴唇,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们并没有跳的太久,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美国人手下的士兵走过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Eames放开他看他匆匆地走到美国将军的旁边交谈。
Eames又回到他之前呆着的地方喝上一杯新的香槟,他跺了跺脚企图甩掉伤痛。但是伤痛永远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区别只有或多或少。他看着这场表面上美妙无比的宴会,听到的却是多佛尔海峡的炮火声。
他的视线始终留恋在美国人身上,美国人很快结束了谈话,他们的视线再一次隔着宴会厅交汇了,他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Eames敏锐地感到他的暗藏深意。
等到Eames挪动脚步走出宴会厅的时候,美国人正抱着帽子站在楼梯口笑着看他。他看见他的头发有多整齐,和机场里的假飞行员被打湿打起卷的发型相去甚远。
“再跳一次华尔兹?”
Eames接近他,他的疼痛奇迹般地配合他的意愿消失了。
“听起来不错。”
美国人转身走上昏暗的楼梯,Eames安静地跟在后面。
在楼梯的第一个转角这个跟随就被打乱了。Eames把他推到墙上,这一次没有刀尖抵着他的腹部。他暴躁地吻他,力所能及舔过他口腔里每一处,他只有嘴巴上较着劲把舌头滑过Eames的下唇。
美国人一路上弄掉了帽子,领结,可能还有制服上的一颗扣子。而Eames的皮带已经被解开了,他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胸口的领带被扯得松垮。
他们成功地撞进酒店房间,Eames摸索着锁上门,美国人被抵在门上吸咬他的喉结。Eames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叹息,手指从未如此灵巧地解开了美国人的衬衫扣子。
他们默契地剥掉对方的上衣,Eames看清楚他颈肩上戴着一颗闪亮的大卫之星。
“哼,犹太人。”
Eames得意地摸索过他的锁骨。
“错了,是Arthur。Eames先生。”
Arthur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也闪闪发亮,他不知道他怎么看清楚了他军牌上的名字。还是Arthur更适合间谍这个职位。
“好的,”
Eames报复式地扯过Arthur的军牌,费劲地读着上面的文字。
“军士长先生。”
Arthur被逗乐了,他揽上Eames的后颈,靠过去再一次吻住他,赤裸的前胸互相贴紧。除了炙热的温度和敏感的摩擦,他们都能听到两颗心脏传来的巨大蹦跳声。这像是逃离苦闷的现实,残酷的战事的一场追逐渴望和真心的性事。
就在Eames还和他的裤子搏斗的同时,Arthur已经悄无声息地躺上了他的床。当他终于能赤裸地触碰到Arthur,他整个人压在Arthur身上,心里有一团火可是目光却平静地和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四目相对。他希望这不是普通的发泄,而是更多的让他们都难以说出口的东西在他们心里。
Eames抚摸过他的皮肤,他身体的热度随着他的抚摸升高,他肩膀的形状还有他脸颊上几个散落的小痣。他腰腹上有几道浅淡的疤痕,大腿上有个弹孔,都是军人身上常见的勋章。他就没见过几个人身上没有这些痕迹。
Arthur的手滑过他的后背时,Eames警惕地绷紧了肌肉,Arthur却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笑了起来。
“你是怕我把你的脊椎抽出来吗?”
Eames随之放松了下来,继续他之前所做的事。
一切都是火热和粘腻的。胸口的那把烈火添了新柴,潮汐声敲击着他们的脑海。被快感击中的一刻就像战场上的炮弹爆炸时的耀眼白光,这白光留在他们的视网膜后面。
在他们的呼吸声终于恢复平稳后,Arthur的手指再一次摸索过他的后背。
“别。”
Eames翻过去压住他背后的一团糟。
“它还会痛吗?”
Eames沉吟片刻。
“会。尤其是在每个太潮湿的地方。”
“噢,那太遗憾了。也许非洲会更适合你。”
Arthur朦胧地笑了出来。
“也许。反正哪里没有德国人,哪里就更好。”
Eames扯过被子,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冷下来,他揽过Arthur让他们都能温暖地陷入睡眠。
Arthur发出的窸窣声吵醒了他。
Eames眨眨眼睛坐起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停下来看着Eames,衬衫半敞着,他把领结的带子绕在肩上。
“你醒了?”Arthur柔和地问。
Eames咕哝了一声揉揉眼睛。
“我必须得走了,马歇尔将军改了原定计划。”
Arthur坐到床沿上撇开视线穿起鞋子。
这句话像是引线一样点醒了Eames,他差点都忘了他们在这是为了什么。大西洋宪章,疯狂的德国人,还有他们相隔大海的祖国。但是他还是拉住了Arthur,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Arthur盯着他,他的视线充满了无奈。
没有别的办法,他们的沉默诉说了一切。Arthur缓慢地贴近他在他的嘴唇上烙下轻柔的一吻,那似乎就是他的回答,而Eames说不清楚他的意思。
Arthur继续穿起了鞋子,他固执地不看Eames,仿佛他绿色的眼睛会诱惑他让他们都做出点傻事。
尽管Arthur的动作已经非常慢了,但最后他还是一丝不苟地站在了他面前。只不过他的头发还是乱的,柔软的小卷贴着他的脸颊。Eames却又更喜欢这样的他。
“Arthur。”
Eames呢喃,他挪到床边最后把他拥抱进怀里。Arthur只是沉默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上帝保佑美国。”
Eames虔诚地说,他抬起头看那双温柔的棕眼睛。在比利时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他就在想,拥有这样的眼睛怎么样也不会是个他需要杀死来抢夺德军计划的人,那不值得。
他伸出手抚摸他胸口的六芒星,他是上帝的子民,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正在集中营里遭受苦难。他很清楚那些酷刑,他希望这会保佑他们平安。
“不,Eames先生。”
Arthur的语气像和风和细雨,像伦敦街边晨间的野花上的露珠。
“上帝保佑你。”
他笑着推开了他。Eames看着他再一次消失在门后。他希望这不是永远的离别。
1942年,Eames第一次踏上Arthur祖国的土地。在德军取得一系列胜利之后,他试过很多种方法更近地参与到这第二次的世界大战中,但是他的伤痛让他只能在老位子上徘徊。
白宫还是很漂亮的,某种意义上的圣洁。Eames的眼睛扫过嘈杂人群中每一个人的脸。他只看到了马歇尔将军。这让他感到紧张,所以他唐突地走到美国将军面前。
“将军,请原谅我的鲁莽,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当然,年轻人。”
“Cohen军士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Eames最初想要问Arthur是不是还活着,但是他更不愿意听见他死了这句话。
“我记得他,他应当在北非,弗莱登道尔的第二军,在你们英国人的指挥下打了不少漂亮的胜仗。”
老将军将他的手搁在Eames肩头,虽然他很抗拒这样的接触,但是心里也不由得放松了一点。
联合国宣言像是新的和平开端,他又充满了希望。
第二个月,希特勒将隆美尔调往北非。这位拥有骑士精神的新任非洲军军士之前在西线为德军取得了很多次胜利。
Eames盯住每一篇战报,他祈祷Arthur还生龙活虎地发挥着他的特长。在隆美尔被冠上沙漠之狐的称号之后,盟军被打的节节败退。
1943年他终于在电报上又一次看到了第一军团第二军的名字。在卡塞林山口有将近六千美军被杀死,俘虏约有四千人。他不知道其中会不会有Arthur。
这如同大海捞针。Eames辗转多方得到了Cohen家的地址,他写信给Arthur的家人追查他的下落,在漫长的等待里他一边质疑上帝,又在思考世界上有多少人和他一样乞求着上帝的祝福。
也许上帝只是太忙了。
1945年之后Eames退役,他带着一枚佛兰德斯红罂粟胸针离开了伦敦。在海上飘着的时候剧痛折磨着他,他只是咬紧牙关在这种熟悉的伤痛中沉入睡眠。
肯尼亚热烈的天气的确让他轻松了很多,即使是雨季的潮湿也不再折磨他。他保持了一种健康的日常,早起去散步,煮上一壶热茶整理信件和看报纸,给自己做三餐,有时喂喂街边的流浪狗,按时在睡觉前祷告。
Arthur变成了一个他脑海里存在的幻想对象。他在看报纸上说美国苏联的军备竞赛和来源神秘的猜测时忍不住大笑。看到美军又在英国土地上建起一座基地时发出低声的唏嘘。他想这个时候Arthur一定会抬起下巴微笑。
安定在蒙巴萨之后的几个月后,他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医生告诉他命不久矣,兴许是德国人给他注射的颜色奇怪的药剂的副作用,但是Eames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像往常一样收敛了信件,旱季的高温让他只能裸着上半身在家里走动。但是他的家里也没有别的人会盯着他后背上的疤痕又犹豫地靠过来安慰他。他从不需要这些安慰。
他打开其中一封信件,那是一封很长的信,笔迹娟秀是个女孩的字迹。读下第一行的时候他震住了。他抛开信纸,手指颤抖着伸进信封里掏出另一张纸。
穿着军装的Arthur正在相片上温柔地朝他微笑。
他左胸上挂着荣誉勋章,带着有白头海雕国徽的军官帽,那象征着力量和勇气,自由和不朽。是他在Eames心里的每一种意义。
他的手指滑过相片上Arthur的脸庞,他记得他脸上小痣散落的位置,还有刻薄的嘴唇,在脑海里重复过千百遍的熟悉酒窝。当他这么笑起来的时候,Eames能做的只有如同礼尚往来般也亮起自己甜蜜的微笑。
“你想再跳一次华尔兹吗?darling?”
他对着相片低喃。
一个月后前任英国皇家空军准将William T. Eames去世。他的讣告被放在泰晤士报最醒目的位置。医生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遗体和一张相片埋在蒙巴萨能看到大海的最平凡的一块墓地里。
他的墓碑只是一块没有名字的洁白十字架,上面刻着一枚小小的金色六芒星。
兴许是他这一生所做过的祈祷,上帝让他和他的爱人沉眠在同一块土地上。